交叉学科与新时代设计教育的价值引领-宋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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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学科与新时代设计教育的价值引领

宋协伟

内容提要：当设计学科已经跨入交叉学科的门类时，这是历史和国家给予设计学科发展的机遇。本文以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7年教学改革的研究、实践与成果为基础，提出设计学领域的六大交叉学科类型与设计教学中持续迭代的教学管理机制。文章认为，当前的设计学科难以有一个固定的理想模型，但可以通过持续迭代的教学模式及时调整课程设置、师资组成、学科结构以及实践与学术研究之间的关系，从而构建具有本土文化立场和全球视野的中国设计学科研究体系，培养能够真正应对、处理、解决复杂问题的未来设计师。

关键词：交叉学科；教学改革；设计教育；设计学
DOI:10.13318/j.cnki.msyj.2023.05.010


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对当下的教育、科研以及人才培养都提出了更高要求。目前，我国在学科构建、科研体系、自主创新、产学研合作等方面都仍存在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限制了科技革新的动力和活力，也妨碍了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全面实施。[1]通过设计创新的方式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建设，不仅可以促使设计理念、方法和实现方式的持续改进，而且也引发了人们对设计能力不足的共识。但是相较于越来越多的新问题，设计教育仍处于传统教学模式的现状更亟待解决。不仅是在中国，全球设计教育也都在面临设计方法、工具和知识的挑战，[2]这些挑战使设计的边界变得模糊，不但需要超越既定学科的知识模型，还需根据实践做出及时的配置与重塑。

2020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设立第十四个学科门类即“交叉学科”，这也标志着交叉学科将在促进战略性新兴学科的发展中发挥关键性作用；随后2022年在交叉学科门类中又新设了设计学一级学科，并指出设计学可授予“工学、艺术学学位”。在新时期背景下，新版学科目录的调整已经并将长期影响设计学学科发展的学术环境与研究方向。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自2015年开始持续进行整体性的教育改革，实施学科“破壁”与“开环”策略，以新时代拔尖设计人才的能力模型和发展形态、设计培养的学科结构、设计人才培养的教学体系、设计人才的前瞻性教育体系四个方向为改革总目标，不断探索如何应对新时代的形势变局、产业变革、危机与挑战。本文结合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7年设计教学改革的实践、研究与成果，为新时代设计学科知识体系的建立提供参照，以实现不断迭代的、系统化的设计教学模型。


一、从模式化应试思维的人才识别到思辨创新型设计人才的培养
数字时代的到来，意味着所有的教育方式和思考都要进行新的转变。当下以ChatGPT为代表的阶段性智能化成果正在使过去凡标准化的事物都在被替代，因此AI时代教育要成为一个生产未来、塑造未来、引导未来、批判未来的领域，[3]这也意味着传统人才识别的方式要发生转变。

自2015年，设计学院对招生考试的内容和模式进行系统性改革。首先，我们在入学人才遴选上，在坚持技能标准的前提下，强调了对于价值取向的重视。这一实践也意味着在大学美育教育中，我们对于如何培养具备真正责任感和担当精神的社会价值进行了深入思考。[4]从2015年至2023年，设计学院的高考试题不仅回应了时代主题，同时也预示了未来教育改革的方向。这些变化与7年前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设立“棒棒糖”高考考题的初衷不谋而合，旨在打破模式化的应试思维（图1）。设计学院的考核方式已从仅仅评估造型基础单一技能层面的能力转变为以专业方法手段对社会问题进行探讨和思考。高考考题的革新，体现了学院在人才识别方向上的明确目标，未来社会需要具备社会责任意识并能够通过设计思维与社会语境相融合的包容性人才。学院对于招收何种素养的学生直接决定了培养何种类型的人才，因此设计学院考题的创新顺应了时代的需求，它从以单一的传统造型能力考核为主转变为思辨性、创造性、批判性和审美能力并重的考核，从而建立了新的人才选拔标准。这一举措引起了中国设计教育界的广泛关注，并推动了全国各设计院校在入学考试和人才识别标准方面的改革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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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学院师资的建构。设计学院建成老、中、青代际活力持续发展的优秀师资年龄结构和师资成长建设和发展体系；形成一支以中青年教师为主体，包括28位正教授、18位副教授，20位青年教师、12位国际特聘专家等组成的高素质师资队伍；其中近7年引入跨专业全职青年教师有20名，99%具有海外创新学科的留学背景及30%的双学位学历；培育和打造国家形象设计与创新团队、中国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团队、艺术与科技创新团队、设计管理研究与创新团队、社会创新设计研究与实践团队、生态危机研究与设计团队、艺术治疗研究等高水平创新团队10个，师资的完备为人才培养打下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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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是通过建立高质量的课程体系来构建优质的能力培养体系。在过去的7年中，设计学院共发布了400多个新型课程和课题，其中交叉新型课程超过200门。本科教学结构采用了“1：2-3：4”模式，即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与四年级三段学制结构模式。这些年级分别负责通识课程、通识理论课程、专业史论课程、专业基础课程、专业技术方法课程以及综合设计课程的教学和管理。大一课程从传统基于造型基础的核心体系转变为注重造型基础、通识基础、开源编程、技术基础等方面的持续迭代体系，打破了基础课教师与专业教师之间的界限。大二和大三课程实现了开放环节的联动，强化了课题课程，减弱了专业方向，构建了以研究性课题为核心的二年级课程和以技术性课程为核心的三年级课程的课程逻辑。同时，本科二年级和三年级的课程与硕士和博士课程建立了共享互选机制，以确保学生能够更加灵活地进行自主学习。

设计学院的教学改革始于人才选拔，以广阔而综合的学科视野和扎实的专业能力为基础，融合科技、人文等专业领域的知识，重点培养学生的思维逻辑、想象力、对社会的敏感度、责任感和洞察能力，以全面塑造学生的知识体系和人格架构，实现艺术能力与人格建构的全面融合。学生们在这一过程中自主研制了掌上3D打印机，设计了基于交通工具和生物学原理的“细胞机器人”，开发了可穿戴设备，能够书写诗篇。他们还在望京地区开展了城市野地计划，对城市废弃和灰空间进行研究，通过植入不同的植物来改变社区的环境，并通过大数据采集开发了智能运动鞋设计系统等。此外，学生自主研发的基于数字化设计与一体增材制造技术的全数字化鞋履已成立独立品牌，目前已经在国际各大时装周上亮相；以及基于药理可视化的设计构想，设计了不同药物之间作用于人体机能的路径对比，可以使药企直接面向患者，药企可以基于原件库进行编辑，而患者可以直观的了解药物功能的时间、路径和目的地。这些课程成果不仅获得了“千里行”大奖、全国美展奖项等重要荣誉，也为教学改革成果的实践落地奠定了基础。


二、六大交叉学科类型
在全球设计院校的前沿研究中，我们可以观察到设计工作所面临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全球化。这些问题涉及事物的运作模式、产业战略结构、自然环境变化、人类行为方式以及文化等系统性和生态性问题。在这其中，产品设计的研究范畴已经从仅关注产业链条和服务体系升级为关注场景设计、系统设计以及能够激活人群对话和具有思辨性的机制设计。在边界不断模糊和领域相互交叉的情况下，设计行为作为人类面临问题时的反馈动作，提供的解决方案源自于对各个领域智慧成果的有机整合和系统组织。设计行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与各领域专家共同探索新技术、新材料、新研究和新模式的应用场景，并指导未来发展的创新路径。在这个变化成为常态的时代，设计师需要拥有独立的意志和完整的世界观，并且懂得不断重塑自己。他们需要培养和锻炼改变人类世界的魄力、洞察问题本质的判断力、为理想付诸实践的行动力以及面对挑战和困境的定力。

在不确定变为确定的时代，问题已经不能用孤立的学科来解决，交叉和跨界已经成为必然。未来等待着今天的学习者的是那些目前尚未发明出来的工作。因此，我们通过丰富的交叉学科资源和开放的教育教学管理机制，为学生呈现国际前沿视角，引导他们了解大设计时代的全貌，使他们与人工智能、生态问题、社会治理、创新工程、健康关怀等领域相连接，拥抱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历史机遇和不确定性。

设计学院以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为研究和实践场景，立足于生态意识和设计学科广义交叉的时代本质，为人类未来续存的时代问题提供解决方案。自2015年开始，设计学院实施了学科“破壁”和“开环”策略，通过优化整合传统本科学科结构，打破专业壁垒，实行开放的机制，强调专业问题的融合发展。持续推进视觉传达设计、数字媒体、时装与首饰设计、产品设计等传统专业形态的迭代发展；创新发展并建设出行创新设计、危机与生态设计、艺术与科技、系统设计、社会设计、服务设计、艺术治疗、创新设计、设计策展与空间叙事等9个新兴专业方向。全院15个设计专业方向的发展，在课程设置上打破专业壁垒和学科划分，增加前沿科技和人文社科通识课程的比重，使其与专业基础技能和专业深化课程并行，立足“战略设计、科技设计、社会设计、文化设计、产业设计、设计研究”六大交叉学科类型（图3），形成向内艺文融合、 向外多科交叉、布局完整、导向清晰、结构合理的广义设计学科体系。其中，以科技设计和产业设计为支撑，以文化设计和社会设计为特色，以战略设计和设计研究为基石，学科结构持续创新为人才培养方向、培养类型和培养机制奠定开放发展的格局（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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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以培养全球人类命运共同体引领性人才为目标时，更加注重人的通感能力的全面提升，鼓励设计师们从人文关怀的角度寻求社会和谐的全面发展。通过链接当下与未来的学科建设，不断探索如何应对新时代的形势变局、产业变革、危机和挑战，将设计学科与现代信息技术等其他专业集群相融合，并通过设计的战略、模式和改变来引导世界向好发展（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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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交叉融合的教学机制与持续迭代的教学管理
在课程设置上打通专业壁垒与学科划分，加大前沿科技和人文社科通识课程的比重，使其与专业基础技能、专业深化课程并进，并已逐步建成设计学广义交叉的学科发展新格局。设计学院大力支持跨专业融合与交流，积极鼓励多领域间协作与跨越自身学科进行思考，通过课程的开环设置与自主选课方式，激发学生主动学习、自我完善的积极能动性，通过强化学习的自主性与个性化课程的自我统筹，使学生从以往的被动学习转变为主动学习。

这一措施得以实现的核心在于教师共通、课程贯通、学生融通的“三通”机制。首先在实施课程和教师资源化机制，搭建课程池和教师池。综合设计课程（研究型课题）规定3-5位不同专业领域教师跨专业合作授课并通过课程属性强化教师协作授课要求。设计学院实行教师自下而上的课程申请方式：由教学委员会组织各方向召集人研讨修订出新学年教学结构并公布。本科一至四年级的专业限选课程、专业基础课程、综合设计课程、专业技术方法课程、通识课程、理论课程、小组毕设主题将全部开放给专业教师们，专业教师可参照所设置的各类型课程对于课程结构、类型、教学目的的介绍，根据研究领域和自我规划进行授课申请。学院教学委员会对提交上来的课程申请进行最终审核与筛选，并形成设计学院新学年本科教学计划。专业教学建立“教师自主报课、教学委员会集体审课、全体学生老师总体评课”闭环机制。

其次， 建立课程建设逻辑的“ 技术与工具” “ 思维与方法”“战略与策略”“价值与评价”“四维能力”标准，同时形成“认知性、实践性、研究性”为核心的“三向知识”体系模型，基于此构建“语言与媒介、技术与环境、方法与工具、历史与理论”四大课程系统。学生实现完全自主选课模式，根据专业学习意愿选课选老师，并构成个性化学习逻辑与课程计划。学生的自主选课机制，也成为专业课程评价系统中的参考数据与评价依据。

最后，在人才输出环节，设立导师开放日，建立以小组毕设与个人毕设相结合的组织逻辑，每个同学都需要经历3-5个不同专业方向的同学互相协作的小组毕设，然后才能开始个人毕设。毕业生可自主选择3名个人毕业设计导师组成导师组，并执行第一导师负责制。此外，除毕业创作外，以毕业生在一至三年级所选各个专业方向课程的比例；以第一导师所属专业研究方向；以专业属性界定的毕业设计媒介，综合评判并确定学生的毕业专业出口。在建设国家“双一流”学科，成为世界一流艺术学院的长期建设目标中，设计学院对于人才的选拔和审核，一贯强调严进严出。自教改以来，学院严格执行毕业环节的毕业论文及毕业设计的审核标准，在个人毕业设计审核工作中，制定了末位淘汰规则及淘汰率5%左右的汰选机制。首轮个人毕业设计评审中，10%进入到末位淘汰环节的作品经由校外专家组成的二次评审集体复审后，最终的5%左右的未通过者将暂缓授予学位（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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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保障开放交叉融合的教学机制的运转，教学改革中还开发了六大工具持续迭代教学管理，形成教师与学生、课程与专业协同进化和创新的主动意识和能力：形成教师与学生、课程与专业协同进化和创新的主动意识和能力：①坚持“厚基础共享”，构建造型、数字、人文、思维、技术、工具六大基础体系；②推动“宽口径选择”，构建15个专业方向、六大课程类型、230门课程交叉闭环流通的选择机制；③加强“大空间交叉”，形成“空间全流通”和“专业全打通”的管理机制；④实现“全链条创新”，推动各学科专业协同创新，要求每个课程包含三个不同方向教师合作；⑤推进“非线性加强”，实施每个学生独立成才计划，建立“非线性”的管理机制；⑥着力“整体化提高”，构建学科、专业、课程、课题、老师、学生周期性整体评价机制（图7）。此外，为了能最大限度地服务于教学，设计学院还将教学空间进行了整合。教学空间的改造依托教改后体系进行，“拥有不占有、提高空间使用率”是空间改造的理念，实现了空间、设备的共享与流通，提高和完善了教学安排和学生学习的主动性、自由性、自律性和计划性。教学空间与教学体系的改革不仅对教学空间进行了功能重塑，同时开创了新型的学院管理体系。2016年伴随着教学改革的实施，设计学院的教学选课管理系统也应运而生。教改1.0-7.0的过程中，逐步搭建新型的学院管理体系，由原本的管理意识的行政机构转变为服务意识的行政机构。

历经教学改革后的设计学院，于2021年获批国家“双一流”第二轮建设名单，同年被美国《商业周刊》评为全球最佳三十所设计学院，2023年《QS全球设计院校排名》位列15位，获得国内外设计教育领域的高度认可，教学改革项目获得了2023年北京市高等教育教学一等奖，国家级二等奖。中央美术学院设计教育改革与实践推动了中国设计教育整体性思考如何在两个百年大变局历史交汇点进行改革创新，教育体系示范性显著，得到国内院校广泛关注，从一定程度上引导了中国设计教育的创新发展，也推动新文科建设的发展。


四、构建具有本土文化立场和全球视野的学科体系
中国设计学科自1995年从工艺美术的范畴中独立出来，这意味着脱胎于传统中国美术范畴的设计有很多语言需要探索，设计尤其是设计教育更是在经历从无到有的建设阶段。作为设计学科深刻思考新时代高校使命所在；作为设计学科充分实践习近平总书记给中央美术学院老教授回信“以大爱之心育莘莘学子，以大美之艺绘传世之作”深情寄语和殷切希望的行动；作为设计学科积极应对全球科技、经济和社会变革巨大挑战与历史机遇的关键选择。因此，设计学科的发展需要完善优秀文化传承创新机制，联动全球设计教育平台。

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在教学改革中，建成了中国文字设计研究中心与国家形象设计研究中心两个优秀文化传承与设计教育实践平台。通过重大国家形象设计项目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传承和应用，实现优秀文化设计传承与发展，完成建党100周年、国庆75周年、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会徽设计等具有重大文化示范性的设计项目，立项和完成包括“北京城市形象设计标准与应用研究”“丝绸之路文创衍生品研究和设计”“故宫文化创新设计”等文化创新项目20余项。立足六大交叉学科类型，布局服务国家重大战略设计需求的“研教协同”育人，形成面向“奥运设计、‘一带一路’、乡村振兴、京津冀一体化”等国家重大战略为基础的设计创新实践体系；布局设计服务社会发展的“校社协同”育人，组建设计文化与政策研究、设计扶贫与创新、社会创新设计、公益影像节等平台，让学生积极参与社会实践、理解国情，在课题实践中完成能力培养与情感教育（图8）。

在全球设计教育协作方面，与皇家艺术学院、麻省理工学院、芝加哥艺术学院、哈佛大学、库伯联盟学院、南非开普敦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德国波茨坦应用科学大学等全球40余所著名大学建立伙伴关系。构建师生互访、联合培养、合作科研等多层次国际合作体系，形成面向本科生、研究生、教师的全球交流、访问与合作计划，超过30%研究生，40%本科生在校期间拥有一次以上国际设计交流机会；60%学生具有参与国际联合课题和工作坊的实践经验，同时广泛吸纳国际学生进行交流访问，每年国际学生交流超过40人次以上。设计学院担任国际学术组织正副负责人和秘书长达到15人次。2017-2018“未·未来”全球教育计划参与学生300人，参与国内高校40余所、国际高校100余所，发布课题40个，工作坊60余场，成果发布20场，形成以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为核心的全球设计教育共同体网络。2023“未·未来”国际教育论坛，首次汇集了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八届设计学科评议组、全国艺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教育部高等学校设计学教学指导委员会的全体成员，就“交叉学科与中国式现代化”开展广泛研讨，牵头形成新一轮“双一流”高质量建设的特色化、多元化发展路径；10场“未·未来”国际教育论坛开放课堂，包括社会设计在中国、可持续设计教育：助力双碳目标、艺术与科技：合成生态、设计驱动创新机遇、待定义的出行创新、“设计研究”博导公开课、设计学的中国进路、超级容器：艺术疗愈与未来健康、人工智能时代的系统设计、设计策展的未来角色，构建多学科视角探讨未来设计教育的潜力与可能。“未·未来”国际教育论坛历经半个月，观看次数约76万。2023年底中央美术学院主办CUMULUS北京年会，将成为全球设计教育创新协作的新引擎。


五、新时代设计教育的价值引领
从学科制度体系的角度来看，世界上并不存在适用于所有情况的学科制度体系。每一次学科制度的调整都反映了学科因为社会需求和学科自身发展逻辑的变化而进行的调整。百年来中国设计学科的五次命名正是时代之变引发学科之变的明证，同时也关乎新时代设计教育的价值引领。

20世纪早期中国设计类课程的历史兴起，以及“图案”“实用美术”的命名，是民国现代化进程的反映，与早期工业化往往以手工艺、纺织业、瓷器制造初步产业化有关，商品价值的凸显也成为中国被卷入资本主义市场体系的必然结果。50年代到90年代，中国的工业化、城市化与现代化仍处于早期阶段，“工艺美术”成为关于设计学科普遍流行的笼统学科概念，扩展了国家形象、传统工艺、现代工艺和民间工艺等丰富外延，以及手工与初级工业相结合的基本内涵，民族国家的象征价值是成为设计学重点关照的对象。1997年，教育部颁布《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5]以“艺术设计”代替了“工艺美术”，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则名之为“设计艺术学”。工艺美术命名之所以被取代，是因为此时中国工业化进入第二次工业革命早期，即是以交通运输、工业产品、通讯产品、信息产品为特征的广泛的基础设施建设，不管是艺术设计还是设计艺术，都是对社会生存方式、工业化新阶段与现代化新阶段的反映。设计学从原先的专业层级逐渐变成学科层级，正是中国时代大变革的反映，更是这一时期中国进入全球化时期的价值助推。2011年， 国家调整学科目录，“设计学”（1305）归入艺术学门类，与“艺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美术学”并列为5个一级学科，并且已经出现了艺术学学位和工学学位的两种授予方式。2022年设计学被归入交叉学科，其原因一方面来自新时代国家战略层级的中国式现代化总体规划，一方面是工科与艺术两大教育体系的融合发展需求。在交叉学科目录里，设计学（1403）甚至与国家安全这样的学科并行，这是远远超出1997版与2011版的设计学命名与内涵表述，是设计进入人类数字劳动阶段各领域的文化正在按照新的逻辑拆解和重构，更是面对新时期国家战略目标高质量发展导向中设计专业与设计教育发展的机遇。

诚然，在交叉学科门类的设计学形成后，必然会有短时间的关于定义的分歧甚至混乱，但是更为紧迫的是当下我们的设计教育不能再基于已经滞后的模式继续自欺式教学，而忽视了设计所发生的社会、经济、政治、生态等方面带来的问题。21世纪设计知识系统的建构是一项非常复杂的任务，设计教育也必然需要交叉学科的理论体系培养新一代设计师运用交叉式思维、跨学科的工作模式去挑战、完成这一任务。

关于交叉学科的形成，个人对于其发展需要逐渐积累和沉淀的观点持有异议。当前国家对交叉学科的发展提出了需求，这表明交叉学科是当今国家迫切需要的一种类型。因此，全国各高校应迅速行动起来，因地制宜地调整那些不适应当下中国社会发展的设计专业。以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为例，其交通工具设计曾一度在全球排名第一，但仍然取消了这个专业，因为他们意识到交通工具设计已不符合未来世界的发展方向。我们的学科发展和学科交叉都应基于产品的核心技术，新技术不断改变人类的智慧，改变人类的未来行动。目前，教育部所完成的一系列改革已经向全国高校传达了我们要迅速行动的信息，这是国家层面新时期的发展战略。科技革命推动着当下设计必须在短时间内进行改革和适应，这种情况可以类比过去的蒸汽机时代、电器时代、汽车时代和互联网时代，也许再过20年，我们回顾今天的目录变化以及设计教育改革时，它的意义将是一次中国设计发展史的里程碑。


注：
[1] 史秋衡、黄洁琼：《面向中国式现代化的高等教育发展议题省思》，《江苏高教》2023年第6期。
[2] Marzia Mortati. New DesignK n o w l e d g e a n d t h e F i f t hOrder of Design, Design Issues ,Vol.38,No.4(2022), pp.21-34.
[3]陈宝生：《从ChatGP T看教育的未来和未来的教育》，《人民教育》2023年第15-16期。
[4]宋协伟：《与时代同行，向未来前行——中央美术学院设计教育的历史回顾与前瞻》，《美术研究》2019年第5期。
[5]王亚杰、宋晓平、张文修：《学科专业目录调整与学科建设》，《学位与研究生教育》1998年第1期。


宋协伟
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 教授、博士生导师
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八届设计学科评议组成员 教育部设计学科指导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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