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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长信宫灯设计中的美学思想
左太元( 重庆教育学院美术系, 重庆400067)
摘要: 长信宫灯是汉代青铜器中最具代表性的器物, 无论在审美与实用、造型与色彩还是理性与感性等方面都具有很高的价值。从该灯的功能、工艺、艺术性等方面对其设计美学加以诠释, 以探讨我国古代工艺制品的设计审美, 对现代设计艺术如何进一步发扬传统艺术不朽光彩的美学问题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 长信宫灯; 设计美学; 现代设计
中图分类号: J1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 6300( 2006) 04- 0067- 03
在汉代青铜器中, 满城陵山刘胜墓出土的长信宫灯无论从审美与实用、造型与色彩还是理性与感性等方面来看都是一件十分具有代表性的青铜制品。该灯通高48 厘米, 人高44.5 厘米, 重15.85 公斤; 宫女呈跪坐直腰姿势, 左手握持灯托右手连接灯盖形成虹管; 灯盘为双垂直壁插置两片弧形屏板作为灯侧罩, 可以转动屏板以调节灯的照度与照射方向; 灯盘、屏板、灯罩和宫女头部均可拆卸; 灯盘边缘铸有“长信宫”三铭文。整个灯具造型优美, 设计精巧、合理。
论长信宫灯设计中的美学思想
汉初由于刚经过秦的苛政和楚汉战争, 生产受到严重破坏, 社会经济凋敝, 百姓流离失所, 人口稀少, 商业萧条, 致使“内用黄老, 外示儒术”的政治思想得以实行, 对恢复生产振兴经济发展科技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同时, 汉代科技的发展使得汉代成为铜灯制作的鼎盛时期。如《西京杂记》中记载: “汉高祖入咸阳宫, 秦有青玉五枝灯, 高七尺五寸, 下作蟠缡, 口衔灯, 燃烧则鳞甲皆动, 焕炳若列星盈盈。因此, 在这种思想和科技的影响下长信宫灯在功能、工艺和艺术性等方面都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特点。
一、功能之美———突显人文关怀
汉初, 铜灯的功能已上升到美的范畴, 这时功能的精巧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美感。中国古代工艺美术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艺术与科学技术的密切结合。汉代我国的科学技术已有很大的进步, 该灯就是科学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统一, 使其功能精巧完善。
宫女的跪坐姿势增大了底部面积, 可以很好的保持灯具的稳定性, 也可以容纳更多从虹管吸入的烟雾, 底部盛水时扩大了水的表面积使烟雾可以更快的被吸收; 而且, 在宫女腰与腿的连接处还设计了一个转角, 可以把未被吸收的烟雾挡在内部不致于迅速回流, 这非常符合环境保护的要求。宫女上身平直, 左手在下握持灯座底部的灯托, 右手高举过头与灯罩相连, 这一高一低的双手形成维合托住中间的灯体, 造型流畅、优雅, 而且便于烟雾流通; 双手衣袖分上下两部分, 上小下大、上简下繁, 为右手肘部的连接做了高明的掩护, 而且连接处还设计了精密恰当的卡口, 不会使烟雾从这里溢出。左手下垂与宫女身体相连, 中间无接口, 这样的设计增强了左手的承重能力, 并与右手形成一动一静的视觉效果。断开的中空右臂与灯罩相连形成虹管使烟雾从此处被吸入宫女腹腔, 上小下大的造型具有很好的吸纳烟雾的功效, 这种对生活高度关注而形成的造型既满足了吸纳烟雾的功能需求又巧妙的与汉代服饰造型完美结合, 充分体现出设计者对“形式与内容统一”的高度理解。灯盘上部边缘突起, 中间开有缝隙, 其内插置两片弧形屏板作为立面灯罩, 屏板既支撑了上部灯罩和虹管, 又可以调节方向和范围以改变灯光的照度和照射方向, 还可以起到挡风的作用。由于断开的右臂和灯罩都是中空的, 减轻了自身重量, 使屏板可以转动自如。灯盘的下部向下突出卡在底座中间的小转轴上进一步增加了转动的灵活性。同时为了便于使用者操作, 在灯盘的外缘上还设计了一个中空的手柄。该灯设计最为隐蔽的地方当数宫女头部与躯干的连接了。连接处被高高立起的衣领完全遮挡, 不加注意还以为是一个整体。右臂和头部的断开是率性而为吗?当然不是。这两部分的断开都是对功能的充分诠释与应用———既便于清洁和倾倒内部烟垢又便于拆卸运输。这种对每个细节的充分考虑无不体现出设计者重视人文关怀的“人本主义”思想。
虽然人机工程学是现代设计中的热门学科, 也是现代设计艺术进一步科学化的标志。但在该灯的设计中, 设计者已注意并充分考虑到了更适宜使用的各种尺度与人体的关系,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艺术造物中追求科学的精神。48 厘米的通高正好在席地而坐的汉代人的眼睛与胸部之间, 这种是比较适合用膏脂作燃料的铜灯的, 而且不会给人以压抑感。高举的右手和低垂的左手形成一种循环的动感, 似有一股气在灯体内循环往复, 达到“气运生动”的美感。中空的设计既节省了材料又减轻了重量, 使宫中侍女也能较容易的搬动该灯或倾倒内部垃圾, 而且还可以吸纳膏脂燃烧产生的烟雾, 防止空气污染。这样的设计充分体现出对科学的充分考虑和精确把握, 而且把科学性和功能性与灯具优美的造型完美的结合, 令人赞叹。
二、工艺之美———融装饰与造型于一体
田自秉先生在《工艺美术概论》一书中提出工艺的总体含义是: “它既有工, 也有美; 既包括生活日用品制作, 也包括装饰欣赏品制作; 既有手工过程, 也有机器生产过程; 既有传统产品的制作, 也可包括现代产品的生产; 既有设计的过程, 也有制作的过程;它是融合造型、色彩、装饰为一体的工艺形象。”[1]从这一概念中我们可以看出工艺是“先工后美, 工艺并存”的。在设计美学中技术与艺术是密不可分的, 以至于造型一开始的型制考虑、材料的选择、装饰色彩、纹样的应用等诸方面都已包含了艺术设计的因素。长信宫灯就工艺上的美学来说也有它自己鲜明的特点。
在汉初“物而不物, 故能物物”这种实用思想的指导下, 对技艺的要求是实用胜于审美, 要求制品要坚固完善, 便于制造; 不要去做那种本来一天就应当造出来的东西而非得十天才能做完, 本来可以使用一年的东西, 现在使用半年就坏了, 不要为了雕刻那些小巧玲珑的玩物而互相竞争高低优劣; 而要充分做得物为人用, 以人为主体。该灯造型浑厚墩实, 接近于俑, 但它没有采用陶土而用青铜制造, 因为当时青铜的冶炼技术已十分发达, 铜制品的使用也成为当时较为流行的趋势。用铜制作可以节约较多时间,不易损坏, 造型样式自由度较大, 鎏金能很好的附着在铜灯表面, 不至于脱落。宫女呈跪坐的造型一是如本文前面所说是功能的需求也是封建社会等级制度的体现———作为仆人的宫女必须对主人言听计从,表现出一种恭顺的姿态。这种跪坐的姿势便能很好的体现出奴婢的恭顺和对主人的尊敬。表面装饰上灯具采用通体鎏金。鎏金这种金属工艺的装饰技术在汉代达到了新的高潮, 使用起来易于制作不易出错; 而且, 汉代的铜器制品已向生活日用品方向发展, 制作特点不如商、周、战国时期那样使用大量花纹, 而以素器最为流行, 比较华贵的则施以鎏金或做金银错。此灯因为是窦太后赐予窦绾使用的, 这种皇家用品当属高级。但为什么只作鎏金而不作金银错?我们可以从中领会到设计者对于装饰与造型相统一的美学思想。在这样一个造型浑厚墩实大气类似陶俑的制品上必须施以简洁大方的装饰, 显然金银错这种较为复杂繁琐的装饰并不适合。在线条的处理上上臂和身体几乎没有刻画衣纹, 只在前臂和衣领处刻画了几道浅浅的衣纹与身体形成疏密对比, 身体柔中带刚的曲线与灯体硬朗的直线形成了鲜明的曲直对比; 宫女脸上几道浅浅的刻痕把宫中侍女平和的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艺术之美———体现汉艺之深沉与雄大
鲁迅先生说汉代艺术“深沉雄大”。汉代的工艺美术同绘画一样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 从自然造化中吸收营养, 无论从造型、装饰等方面均深受自然的启发, 这种追求决定了工艺美学的趣味和风格必然是崇尚自然, 返朴归真, 追求一种自然朴素之美。该灯的造型完全取之于现实生活中普通的人们都采用的日常坐姿, 宫女的形象也是宫中十分平凡的, 使得灯具给人一种亲切自然之感, 与祭祀用的法器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也反映出统治阶级思想意识的变化,为工艺美术生活化的思想意识做出了很大贡献。“文质彬彬”的儒家思想作为艺术创作中内容与形式的问题同样也体现在工艺美术的功能与装饰的关系处理上。[2]该灯便是内容与形式, 功能与装饰相统一的典范。其形式是依附于功能之上的形式, 功能是形式美外化的功能; 装饰色彩、纹样的选择都是依附于功能和形式的。“长信宫”的功能、形式还是装饰无不具有很高的艺术之美, 充分体现了汉代艺术的深沉雄大, 使其在艺术性上有十分突出的特点和价值。
“长信宫灯”作为中国古代工艺美术设计之瑰宝, 通过对其功能、工艺和艺术之美的研究, 以及人文思想、哲学理念的理解, 将会对我们现代设计艺术如何发扬传统艺术不朽光彩的美学问题起到很好的借鉴作用。
参考文献:
[ 1] 田自秉.工艺美术概论[M] .上海: 知识出版社, 1985.2.
[ 2] 杭间.中国工艺美学思想史[M] .太原: 北岳文艺出版社,1994.83.
作者简介: 左太元( 1977—) , 男, 四川宜宾人, 重庆教育学院美术系, 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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